從臺北到香港/尋找城市更生中的裂縫



藝術活化街區:上海街樣本

活化廳藝術家李俊峰是這次藝術家駐場活動的發起人。白淨瘦高、有點靦腆。因為自小在油麻地一帶生活,他成了湯皇珍的嚮導。湯皇珍很喜歡這個80後的小夥子。
這次“裂縫”計畫所走訪的商戶,2009年時李俊峰和其他活化廳成員也逐一走訪過,並給他們頒發了各種獎項:老字型大小“炳記銅器”,保留了傳統的手工藝,店內師傅均是年逾花甲但精神矍鑠的老伯,被評為“藝術教育大獎”;廣東道蔬菜水果檔的佳姐,因為常年給周邊麻甩仔(即宅男)提供新鮮蔬果,並耐心傳授烹飪技巧,並評為“麻甩仔救星”;遂興茶餐廳的肥伯去世了,老婆和孩子繼續著生意,肥媽(肥伯的老婆)待客態度好,榮獲“最笑容可掬”獎……每家都有獎,且每個獎項都是獨一份的訂製版。
這個名為《多多獎少少賞》的活動是藝術活化街區的成功案例,湯皇珍“尋找裂縫”也同為 “藝術活化街區”計畫的一部分。近一月的走訪,湯皇珍用局外人的視角探尋著上海街的一切,428 日,湯皇珍將所得“裂縫”編排成一場精彩演出在活化廳展演,觀眾除了藝術愛好者,還有上海街的居民——他們也是這場展演的主角,他們出現在影像資料裡、出現在湯皇珍的現場口述裡。
   “藝術活化”的概念是相對“政府活化”而言。香港市區重建局將舊區活化納入重點工作範疇,在政府這裡活化的含義是:“利用重建發展、樓宇複修及文物保育的工作,改善市區的生活質素,為舊區注入新的色彩。”
雖然當地政府在“老街區活化”問題上,態度較溫和、方法也算先進。(重建局官網不僅公佈了旺角街區、百子裡等數十個活化項目,並公示了每個專案的預算、規劃等細節。比如旺角計畫再前幾年公佈時,就表示將於2011年進行,耗資預計近一億港幣)但港島內的藝術工作者卻不以為然:化只是幌子利用土地謀得商業利益才是目的,活化的招數離不開舊區居民趕走,把舊屋夷平,然後判給發展商起樓起商場漁利。活化廳取名“活化”,即使順應也是反諷。藝術家希望保留老街區原生態,特別是傳統工藝、文化,用藝術的方式將這些被現代人遺忘的古董重新拾起、再創作,達到真正的保育目的;而反過來,這些古董也成為滋養當代藝術生長的養料。
活化廳成員多是被卡通、漫畫哺育的年輕人,卻老街區的保育有著天然的自覺。他們深入街區,與阿叔阿嬸互動,發掘市民生活中最生動的部分,並用最有創意的藝術手法包裝,將普通人眼中的世俗、陳舊蛻變成時尚、有趣。活化廳邀請老藝人做駐場藝術家;用田野調查式的方法記錄街區一帶的所有商鋪,並請漫畫家繪成地圖和繪本“香港職人系列”。
採訪幾日,活化廳裡有位老師傅一直在專心做花牌。花牌是華南的傳統工藝,其功能就如同現在的看板,常被放置在店門口。師傅叫乃忠,和善寡言,會國語,寫了一手好毛筆字。他一直以做花牌為業,卻因為市區重建計畫,被迫搬遷
幸好有活化廳,辛苦半生的黃師傅在老年時享受到了藝術家待遇:被邀請做駐場藝術家,不僅可以繼續安心做花牌,還在此主持了兩次花牌工作坊,親自向學員示範製作步驟;並開設花牌技在介紹文化狀況之外,也讓更多人瞭解文化面對的生困境
這樣的方式,比起化、書本化的保護更加鮮活、有益,這也是“活化”的要義。活化廳不斷用藝術的方式介入街區、為民爭取權;另一方面,與居民的互動也增加了活化廳的活力、力,社區文化、傳統文化也成為新興藝術家創作的養料,活化廳現在已是香港最為活躍、最有影響力的藝術空間。

藝術介入社會:當代語境下的現實作為

活化廳青年的藝術作用力也不僅僅指向街區。2011年新年伊始,活化廳參與了由香港文藝圈舉辦的“新春糊士托、菜園滾滾來——大型廢墟藝術節”。
藝術節的背景是反對興建香港到深圳的高鐵,保衛因高鐵經過的將要拆遷的菜園村。高鐵計畫自出臺起,就受到港人反對,80後的青年更是抗議行動的主力軍:幾千人圍住立法會,幾十人下跪苦行,希望喚起社會關注。臺灣學者張鐵志表示,在香港和臺灣80後已經成為社會運動的主體。原本被釘上“自私、冷漠、草莓族”等負面標籤的80後,在運動中表現出的自主、頑強、成熟,不僅洗刷了人們的固有成見,也掀起當地社會的巨大騷動。
在為期兩天的“廢墟藝術節”中,整個菜園村變成了一個藝術村落,普通村屋變身為文學館、音樂坊、劇場、生活館、書屋,一場場涉及音樂、戲劇、傳統文化的演出輪番登場,藝術家打著“人地情無價、菜園 情未完,有家有文化、處處藝術村”的口號向村民拜年,而村民不再只是觀眾,而是藝術節的主角。初三的開幕式由活化廳的“自強柔道工作坊”開啟,而乃忠師傅也在當日下午開設了“和氣生財迷你花牌工作坊”。